Loyal to the youth of my loving boys.

【黑道au】梅溪湖纪事(2)

*cp向:主线小凡高,昱超,外加云次方,其他所有角色cp向可自由想象


*不太合格的民国黑帮au,没有考据,没有纪实,所有设定均为虚构,如有雷同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私设梅溪湖是一个单独的城市且海运发达,其他设定会在文章中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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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 金沙酒店】


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石阶前。


戴着白手套的侍者向前一步拉开了后车门,头低的仿佛要把脑袋贴在小腿上,以余光迎接了两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迈出车厢,踏上被夕阳烧得滚烫的台阶。他屏住呼吸匆匆瞥过一眼,看到一大一小两双属于男人的脚依次从他眼前走过,皮鞋上方几英寸是四截同样纤瘦有力的脚踝,骨骼透过西装裤被勾勒出一个性感隐秘的弧度,随即又被皮肤下覆着精瘦肌肉的小腿牵引着向前迈动,登上石阶的顶端,消失在侍者的视线里。


他保持弯腰迎接的姿态静默几秒,直到确定炎热的海风已经把两人吹到了正门前,这才直起身子唤来个学徒,小声耳语着命人去通报。


“就说云帮老大和那个孩子到了。”


沉重的木门被两侧穿着旗袍的女郎推开,皮鞋落地的声音便从清脆的“哒哒”声转为带了些收敛意味的闷响,落在酒店大厅全木质的地板上,在空旷的室内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回声。木门紧接着被悄然关闭,闲杂人等的口舌和耳目也一并被隔绝在外,沉默注视着两位先生的就只剩经年累月放在这里的雕塑和花瓶,无声渲染出一种近乎肃穆的气派,又显得颇有些旁人勿近。


始终领先半步的男人似乎并不把大厅里这点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放在心上。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不急着开口,也不急于开始今晚的正题,只是十分随意地环顾了一圈大厅的摆设,就好像许久未归家的旅人一般,好奇地探究着与上次相见有何不同,神情散漫目光却专注,好半天才开口。


"这座楼始建于两百年前,到目前为止翻新八次。三次因为大火,两次因为枪战,一次地震,一次是大面积的坍塌。”


站在高大男人身后的青年没说话,沉默地听着他操着一口不甚标准的汉语做介绍,眼神配合地随着话语四下环视一圈,最后又落回男人的背影。青年小麦色的脸背着光,微微垂下来的几缕发丝遮在眼前,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男人衣服上暗色的条纹,歪着脑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


“最后一次发生在你离开的这四年,原因也是最混蛋的,是为了……”


“——追求时髦。”


第二道属于成熟男性的声音自年少者背后突兀传来,打断了内蒙人停顿时间过长的景点简介,把黄子弘凡从几乎放空的思绪里拽回了现实。阿云嘎闻言,原本还算放松的神色顿时一紧,嘴角从笔直的弧度落回天生的不高兴模样,随着郑云龙富有节奏的脚步缓缓转过头,两道或戏谑或不耐烦的视线即刻在空中相遇,噼里啪啦地冒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火花,几乎烧得周边的木制品嘶嘶作响。


黄子弘凡紧跟着阿云嘎的动作转头,看向郑云龙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偶遇敌帮老大应有的意外。四年的时间里足够太多事翻天覆地,同样也会有无数旧事墨守成规,就比如梅溪湖上层社会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城西的云帮收到邀请的晚宴,城东的龙帮也必然会如约而至。少了其中的任意一方都会被定义为拉帮结派,用不着双方动手,警局的人往往会更早做出警示。


毕竟共存的首要前提就是保持平衡,尤其是岌岌可危的,吊在悬崖上的的平衡。


不同于大多数人对于阿云嘎和郑云龙两人相遇产生的紧张戒备,黄子弘凡到此时也只是安静站在阿云嘎身边,不见一点担忧。他甚至从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场里找回了一些四年前的熟悉感,又自觉向后缓缓退了半步,给了两边老大一个自由唾沫战的空间。


“你们嘎子哥汉语一直不太好,这四年下来我以为他能有点长进,结果也只是造句好了些。”郑云龙扭头对着黄子弘凡微微颔首,眼神却留在阿云嘎身上没放开。“不认字就别用那么高级的词,就说为了好看不就行了,省得说不出来还丢人。”


阿云嘎闻言,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似乎深知自己吵不过嘴毒的山东人,也没他那样的厚脸皮,于是果断走了言简意赅的风格:“滚蛋。”


“都是来赴宴的,我能往哪儿滚。你们呢,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眼见阿云嘎不打算和他好好交流,郑云龙倒也没有一言不合就要拔枪开打的意愿,只是习以为常地一扭头,给了一旁的黄子弘凡时隔四年的第一次注视,语气是一本正经的担忧,”不会是云帮没收到邀请函,打算过来砸场子吧?”


“嘎子哥打算给我讲讲我出国这四年梅溪湖都有什么变化,耽搁了一会儿,马上就进去。”黄子弘凡无话可说许久,此刻终于得了机会张口,顿时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似乎有些发烫的中国话被他用爆豆一样的语速强行灌进了郑云龙的耳朵,末了还附带一个几乎能闻见阳光味的笑,和他身上那一套漆黑笔挺的西装撞出了一整个人的强烈反差。


就好像木头做的房子里突然闯进来一把火,太亮眼,仿佛要把整间屋子里的暗淡都用自身的热度燃烧殆尽。


充满活力的晚辈提着一口气几秒钟把话都说完,不开口的人反而换成了郑云龙。身量高挑的青岛人被迫承受了年轻男孩语速惊人的几句解释,传闻里一向从不缺席的易怒性格却迟迟没有爆发。他稍微低下头去,目光同黄子弘凡墨黑色的狗狗眼碰撞。四年前所有熟悉的印象在这一次重逢中似乎被全数推翻,阴戾被有些锋利的开朗掩盖,愤恨被无害的笑容粉饰太平,踏上甲板前一刻还发着毒誓的少年人似乎被时光留在了大洋彼岸,归来的青年一心向阳,就连黑色的西装在此时看来都成了玷污他无辜神态的凶手。


可火焰是否真的同它看上去那样纯洁无害?仁慈到足以照亮黑夜,却不轻易摧毁易碎的宁静。


郑云龙没应声,不知在心底下了怎样的结论,只是保持原样站在原地,良久同黄子弘凡四目相对。


“走吧,快迟到了。”阿云嘎到这时才终于看腻了门边左数的第二个猫雕塑,扭头后退一步站到两人中间,一手拍上黄子弘凡的肩把他往前带,另一只手不留痕迹地在郑云龙腰侧一晃而过。龙帮帮主的瞳孔瞬间重新聚焦,一抬眼正对上阿云嘎转向他这边的脸,赶上了眉眼深邃的内蒙人一记眼刀的收尾,和一个无声的口型。


“他做好准备了。”


随后阿云嘎也不再理他,径自带着黄子弘凡推开了大厅尽头的那扇门,金碧辉煌的灯光和蒸发人理智的酒气铺天盖地地袭来,将两人席卷其中,只给郑云龙留下两个洒着金光的背影。他站在那里眯眼去看,眼见灵活的青年敏捷穿越过门口拦路的宾客,几个呼吸间深入到舞池中央,带着不明显枪茧的手迅速牵起一位千金小姐,没两句话就逗得小姑娘眉开眼笑,自己也笑得轻轻弯起了眼角,就好像这方寸大的梅溪湖里能有多奇妙的新鲜事。


于是他也迈步踏入充盈着烟火气的宴厅,借着女孩儿们白花花胳膊的掩护打掉阿云嘎面前被递来的那杯酒,在对方骂骂咧咧去擦水渍的时候俯身凑过去。他从阿云嘎耳旁伸出手去捞一个酒杯,掩盖在拥挤人群下的左手却轻飘飘地揽住内蒙人劲瘦的腰,稍微矮他几厘米的男人顿时被笼罩在了他身前,无法逃避郑云龙充满磁性和隐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与黑胶唱片里低哑的歌声连成一线。


“你和他讲金沙的历史,那你和他说过金沙究竟为何而建吗?”


阿云嘎眉角一跳。


“我在包厢等你。”


语毕,嘶哑的歌声戛然而止。阿云嘎抬起头,耳边湿热的调笑声音和缠绕腰间的温度已然找不到踪影,只剩一个半边衬衫湿透的年轻人正面红耳赤试着挽尊。于是他不动声色垂下眼去,把手里不知被谁塞的酒轻轻晃了晃,清晰地看到酒液里那点不自然的颜色缓缓浮出水面,在杯壁留下一抹显眼的暗红。终于他在年轻人第三次试图靠近自己的时候把酒塞到了他怀里,扯起嘴角露出个称得上无可挑剔的温柔的笑,犹如上流人士一贯最喜爱的绅士做派,优雅又疏离。


“抱歉,我先失陪。”


另一首轻快的舞曲被人放上了唱片机,小小插曲就被留在了女人喑哑的歌声里。混乱间有谁悄悄地离席,又有谁攥着美人的腰满载而归,成了金沙又一晚无人知晓的秘密。



【晚上八点 梅溪湖码头】


海浪在没有月光的夜晚悠悠起伏,拍打在铁皮包覆的船面上。


一片寂静的夜色里,一道厚重的男人声音兀自割开了沉默。


“十张银票,不多不少,先生可以自己数一下。”


站在岸边的外国男人闻言压低了帽檐,掩盖住礼帽下鹰钩似的鼻子和充满狐疑的灰色眼睛,伸手接过那十张纸清点一番,又点燃一支火柴凑近了眯眼去看。直到确认了银票上的花纹和银票的数量都没有问题,身材健壮的外国人这才转向甲板方向,从嘴里吐出几句咕咕哝哝的异乡话,听不出是什么语言。蹲在船上抽烟的其他几人听见他发话,慢吞吞起身熄了烟,十多个被帆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随即被一个个搬下甲板,在漆黑的夜色里登上了梅溪湖湿热的土地。


“他听得懂你说话吗?”穿了条背带裤坐在台阶上的方书剑起身跃下几级石阶,落地前两手撑上张超的肩膀作缓冲,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开口问道,


”他听不听得懂不重要,那人能听懂就够了。“


张超抬起下巴,朝着隐隐透出一点油灯火光的船舱一点,示意方书剑去看。比大哥站得高一些的青年向来好奇心旺盛又听话,顿时站直了身子使劲张望,恰好那窄小船舱里的人似乎也意识到岸上有人正对他充满了好奇,于是轻轻推开了那扇小铁门,突如其来的光亮逼出了方书剑眼角的一点生理性泪水。


“嚯,云帮大少爷亲自来接货?我这也太荣幸了吧。”穿了一身亮眼薄荷绿的男人从船上探出头,看清了岸上风景后迅速感慨出声,语调夸张声音洪亮,不像是来偷运倒像是将军会面似的,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


“张超,不是什么少爷,年龄大点资历老一些罢了。你要是再敢喊一句,我不介意把你的嘴封起来然后把你打包运回去还给代少爷。”


“嗐,恭维你两句就是了,怎么这么没劲。”仝卓十分配合地随着张超的话打了个寒颤,嘴里嘀咕着“好害怕好害怕”,一边笑嘻嘻地又往船边凑了几步,没骨头一样倚在船沿上和张超耍嘴皮子,“代代要是看见我被那样送回去肯定得心疼坏了,说不定立刻就终止和云帮的合作,到时再找我们这么优质的‘供货商’可就难咯。”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代少爷日理万机,不一定把你看那么重。”张超皱了皱眉,实在受不了仝卓那副不要脸皮的劲,揉揉眉心开口反驳他。


“那不好说,至少到现在我都还是代代的‘唯一’呢,你说是不是?”仝卓也不生气,狗狗眼在黑暗里笑得闪出点细碎的光,嘴上的话却越来越不着调,似乎下一秒钟就要把对话拐到午夜场的内容上去。


“打断一下,你俩认识?”方书剑脑袋支在张超肩上,左顾右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半天太极,每当隐隐觉得自己听明白了的时候又冒出句新内容,着实听得一阵头大,眼见再说下去很可能就要聊到有伤风化的话题,只好伸手拍拍张超的胳膊打断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试探。


“不认识,不过我俩都听说过彼此,现在就算认识了。”仝卓耳力极好,抢在张超回答之前先一步开了口,回答完方书剑的问题又对着他吹了声意味深长的口哨,挤眉弄眼地向他问话,“我叫仝卓,是代代身边的人,具体干什么的你自己想象,反正很秘密,很那啥。你呢小朋友?我好像没听说过你,不会是张先生你的……那个啥吧?”


“操/你大爷的,这是我弟。”方书剑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变化,张超就已经带了十足火气低吼着把仝卓怼了回去,又转头对着方书剑小声解释,“别听他瞎扯,他是代少爷身边的贴身保镖,说话就那个风格,我听人提过。平日里他和代少爷基本形影不离,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他派过来了。和他接触的时候小心点,这人比他表面上看起来要靠谱得多。”


方书剑小声“嗯”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他把自己从张超身上拿下来,在一旁站定了,声音保持在一个刚好足够仝卓听见的音量喊了回去,“方书剑,在云帮负责处理日常争斗琐事,名气确实不如我大哥张超,希望下次别误会了。”


“哦——方书剑?这名字我就听说过了。听人说你跳舞挺好看的,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带代代一起过来,希望您不计前嫌给我们跳一曲,您看行吗?”仝卓顿时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口气一转便用上了敬词,看样子倒是真情实感想让方书剑跳舞给他们看。


“嗯,有机会的话。”方书剑学着他的样子也扯起嘴角笑了笑,熟练搬出从阿云嘎那里学来的客套话应付。


一旁的张超却突然动作一顿。


他慢慢扭过头,在徐徐拂面的海风里顶着微光去看背光的仝卓。站在高处的仝卓依旧笑眼弯弯,张超却突然不确定起来,他到底看没看穿那双眼里想表达的所有信息。身边的方书剑已经跃下了台阶去指挥云帮的人把货物往回运,张超缓缓朝着船只靠近几步,想要把仝卓眼里的话再看清一些。原本靠在船边的仝卓却突然转过了头,朝着岸上的另一边看去,还没等张超开口去问他是否话里有话便脸色一变,飞速朝着还在岸上的那些外国人蹦出几句外语,眨眼间原本懒散的搬运工便全数撤回了甲板上。


船只缓缓启动,仝卓的最后一句话这才隔着海浪飞来,和不远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梁朋杰喊出口的话同时传进了张超的鼓膜。


“小心点吧张先生,有人来了。”

“超哥,蔡……蔡程昱,他又来了!!!”


“我/操。”


张超和还在指挥运货的方书剑一愣,同时爆出了一句粗口,顿时也顾不得琢磨仝卓话里还有什么话了,反应最强烈的张超险些把脚边一个木箱直接揣进海里。还没等他们做出更多感慨,几道墙后蔡程昱的声音已经透过大喇叭远远传了过来,黑不愣登的环境里乍一听几乎能把人吓出些毛病,很有些上门捉奸的大气凌然。


“黑恶势力张超,你已经被梅溪湖警局包围了,马上停止你正在做的,或者准备要做的违法行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老实实待在原地承认你的犯罪行径,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他有病吧,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来。”张超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黄包车厢,一扭头就听见蔡程昱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出一连串不知道得什么病才能喊出来的话,忍不住在一片漆黑里对蔡程昱做出最真诚的“问候”。梁朋杰和方书剑跳上车,习惯成自然一般小声问他该怎么办。


张超深吸口气,冲他们挥挥手:“老样子,你们先回去,我去把他引开。”


“好。”梁朋杰忙不迭点头,催着车夫赶紧动身,末了又想起些什么,扒着车框冲张超喊道:“超哥你小心,蔡程昱他今天还骑车了!”


张超朝着另一个方向还没跑出几步远,闻言差点一趔趄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对着梁朋杰喊了回去,“现在才说?我看你是打算联合蔡程昱要你哥的命!”


刺耳的自行车铃声从不远处传过来,张超仔细一听,确认蔡程昱此时离自己只有两堵墙的间隔,也顾不上再去收拾梁朋杰,就货物的处理问题叮嘱他们几句之后扭头钻进了四通八达的小巷,被迫和蔡程昱开始了两人几乎每月一次的“躲猫猫”。


他一边跑一边算,自己常年锻炼身体,跑起来并不比均速下的自行车慢,再加上情报人这个工作需要他把整个梅溪湖的地形都摸清背熟,只要他能在巷子里和蔡程昱拉开距离,就可以把蔡程昱甩在身后甚至让人直接在这里面迷路。


不是很有空很闲得慌吗,那就干脆在这里面过一晚上得了。张超咬着牙想。


清脆的车铃声越来越近,张超借着云后偶尔冒出头的一点微弱的月光又转过一个弯,自觉跑到现在已经路过好几个够黑的路口,应该足以把蔡程昱甩在身后,于是稍微慢下步伐回头去看。他刚把头转过去,刚好对上身后一百米处的蔡程昱拧亮警局发配的手电,白晃晃的手电光直直冲着张超照过来,刺得他眼睛一痛,这回是实打实的摔在了地上。蔡程昱也没想到张超会正好选在这个时间回头,一时也有点发愣,猛地刹住了车又晃悠悠地往前骑,似乎是不确定张超这一摔有没有耍诈的成分。


张超哪里想得到蔡程昱脑子里都在考虑些什么,眼见他速度放慢连忙就地前滚翻,站起来继续向前飞奔,一身体面的衬衫都蹭上大面积的灰土。蔡程昱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错过了百密无一疏的张超难得犯错的一次机会,一声响亮的“我靠”合着更嘹亮的车铃声又开始了下一波的紧追猛赶。


他似乎还嫌这样不够兴师动众似的,又拿起喇叭冲着张超喊话:“你还能跑多久啊,累了就歇会呗。”


张超快要被他气到吐血:“能说人话就说,不能说话就把嘴闭上!”


蔡程昱亮堂堂地“哦”了一声,果真不说话了,压低了车把准备冲刺,似乎是打算赶在下一次转弯前彻底追上张超。张超没少和蔡程昱用这种方式打交道,在蔡程昱放下喇叭不说话的瞬间就猜到他准备干什么,强撑着一口气又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出乎蔡程昱的意料,他转向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蔡程昱紧急刹住车没让自己冲过头,连忙调转方向也骑着车跟了过去。等他凑近了才发现,张超已经敏捷地爬上了那户人家后院的石墙,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便一跃而下,消失在了墙的另一端。


蔡程昱震惊了,也不用大喇叭了,停下车扯着嗓子对着张超喊话:“你不至于吧,你们云帮现在还时兴跳墙跑了吗?”


张超累得要死,挥挥手拍开试图靠近他的一只大白鹅,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喊回去:“时兴你大爷的!换你来试试!”


“是我追你,我为什么要试。”


“你不会说话就真别说了,这么让人误会的话我不想听你说出来。”


那头的蔡程昱沉默了,似乎没想明白这话哪里值得人误会。张超歇了一会,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试探着又冲他喊:“我们讲道理行吗,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能答应的我答应你行不行,别来烦我了。”


“哦,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找你的事就是了。”这回蔡程昱的声音传来的很快,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在脑袋里想过很多遍这个答案。


“你有病吧。”这下张超是真的无力了,背靠着墙冲蔡程昱哑着嗓子骂,换来神清气爽的始作俑者一声丝毫不觉得抱歉的轻笑。


张超甚至能感觉到蔡程昱的手在他背靠着的墙上拍了拍,声音紧接着传过来,“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晚安超哥,别忘了回去换身衣服,你衬衫都脏了。”


语气不像是对着刚刚生死时速的老对手,反而像是对着情人的低喃,在一片漆黑里合着那声“超哥”,几乎要喊出旖旎的气氛。


“你赶紧去死吧。”张超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同样从墙背后闷闷地传过来,听上去无奈又无力。蔡程昱显然是被这句毫无威胁的威胁取悦了,心情颇好的回他“这就去这就去”,一边跨上自行车,沿着来路晃晃悠悠地往回骑。


张超跌坐在原地,听着车铃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判断了一下车铃声消失的位置,确认从蔡程昱离开的那条路绕到这里起码要半个钟头,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放纵自己卸下防备,瘫软在一堆干草里。他躺在原地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疲惫感散去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疼痛。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把手掌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不出意料闻到了一股自取铁锈味,显然是刚刚那一跤让他磕破了手掌心。


这都什么事啊。张超着实被气得不轻,一巴掌狠狠拍在大白鹅身上,顿时在院子里引起了一连串其他动物的叫声。他缓缓撑着膝盖站起来,又用同样的办法从这户人家的前门翻了出去。两脚落地的瞬间他腿一软,不由自主蹲下身的同时大腿碰上别在腰间的枪,把枪撞歪了一点,贴在自己的腰胯上。他伸手把枪又扶正,手附在枪套上摩挲几秒,良久才叹口气,费力从原地站起来,沿着另一条路往海边走去。


“先去贾凡那儿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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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自行车先行离开的蔡程昱停在一个分叉口,迟来的发现了张超的阴谋:“靠,哪条路来着?”


【晚上九点 白月光大街】


“这条街是整个梅溪湖商业最发达的地方,也是国外东西最多的商街。还有印象吗,你父母留下的房子就在这里。我怕你刚回来不适应,索性就没给你安排新住处,托人把这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你看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谢谢晰哥还来不及呢。”


“哪里的事,帮点小忙罢了。”王晰摆摆手,指挥着车夫转过一个弯,把车停在了一栋纯白的小楼面前。高杨跟着王晰下了车,和车夫一道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下来,等人离开了才抽空抬头瞥一眼自己儿时住所的门牌。


白底棕色花体字的小木牌,上书“白月光大街715号”,上面还装饰有欧洲国家惯有的镂空和雕花,确实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精心设计的几乎讨巧。


“这是钥匙,一共有两套,这一套给你,另一套我这边的人先拿着。” 王晰上前一步把门拧开,拔出钥匙后顺手扔给了他,似乎是看出高杨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主动开口解释道,“放心,除了我的人以外不会有其他人进来。等帮你把所有家具都安置妥当了就把第二套钥匙还给你,到那时怎么处置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高杨一抬手稳稳接住,顺手把钥匙收进了衣服口袋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也默契地没有问王晰国内现在有没有仿造钥匙这门工艺。王晰伸手指了指高杨地上放着的一堆新买的生活用品,挑眉示意是否需要他搭把手帮忙。高杨弯下腰,抹了一把自己头上渗出的细密的小汗珠,抿唇微笑着摇摇头,笑容的弧度同刚下船时依旧一模一样,像是把表情一成不变地黏上去了似的,动作有些狼狈仪态却还是赏心悦目。


王晰也不客气,真就拉开门径直走了进去,站在一处墙边上看着高杨把新买的东西一件件搬进屋子,在他身后帮他关上了房子的门。


高杨把包裹在墙边整齐放好,似乎并不急着拆开包装,站在原地借着月光环视一圈后又看向王晰。


“这里是一楼,因为是商街的屋子,一楼的格局可能更适合做生意。你可以在这做点赚钱的买卖,当然,也可以把它变成一个招待客人的地方,看你喜好。”王晰适时开口,低沉的男声回荡在还没有几件家具的空房子里,在空中给他大体比划了一下。高杨微微抬头“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这房子的大体布局,又等着王晰给他讲一楼以外的地方。


王晰也不啰嗦,介绍完一层紧接着就要带高杨上二层,“二楼就比较适合住人了,我可以先带你去看看,毕竟房间主要还是在楼上……”


“晰哥。”高杨这回没等王晰说完,头一次提前开口打断了他。王晰似乎是有点惊讶,眯了眯眼回头去看他,“什么事?”


“既然是适合开店的屋子,那总有地下室吧。”高杨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冲着王晰腼腆一笑,“我想先去地下室看一眼。”


王晰站在楼梯上,低头看着年轻人澄澈的眼睛,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考量些什么。高杨依旧不着急,好像也习惯了这位哥哥迟缓的性子,耐心地等王晰把自己要考量的东西都想好了,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这才跟着王晰的步子,钻进了一楼的储物室,在那里找到了一道窄小的楼梯。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一路走下去。王晰推开门,伸手在墙上摸了几下,地下室里瞬间亮起莹莹的电光。高杨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套老房子里居然还有电灯,一时间对于拿在手上的蜡烛颇有些无措,漂亮的眼睛却没闲着,登时开始四下观察着,仿佛能从这间小小的房间里看到上一代人生活的印记。


他把整个地下室看了好几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轻轻变动几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王晰微微侧身给高杨让出路。漂亮青年的眼神一阵飘忽,最终在墙角的地上发现了自己白天放上车的行李。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状似乐器包的黑包,把它放在了地下室里唯一的长桌上,一点点解开了包装。王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高杨神情专注地从包里取出些什么,动作小心翼翼,里面装着的却不是年轻人一贯钟爱的乐器。


——那是一把狙击枪,枪身流畅配件完备,被高杨小心而珍重地挂在了墙上。


”还满意吗?我是说这套房子。“王晰盯着那把枪看了一会,在心底把配件的信息快速过滤了一遍,半晌转过头,对着高杨露出个长辈一样的温和的笑。


”非常满意。“高杨这才舍得把眼神从自己心爱的枪上挪下来,弯着眼睛笑得感激。”谢谢晰哥了。”


“用不着谢,”王晰直起身,自喉咙里闷出一声轻笑,走过去给了高杨自见面以来的第一个拥抱,语调难得轻快地似乎不含伪装,“见面礼罢了。”


“欢迎来到梅溪湖。”他在白衣青年的耳边低声道。


“嗯。我回家了。”青年人勾起嘴角,闭上眼睛同样轻声答道。



梅溪湖的夜晚自此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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